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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三章香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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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她回應著,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鞋子穿上。

濕不濕已經不那麽重要了,此時她只要有鞋子穿回去就好。

穿好鞋,兩人一起往回走,卻再沒有半句話。

她突然想起這似乎就是最好的送香囊的機會了。

這個人,才幫她救下那窩黃鸝鳥,又在她無助時給她送來鞋子,而她卻要向他投毒嗎?

可是如果不,她就要嫁給他了……

她當然不要嫁給他,魏瓏還在魏國等著她呢……

摩挲著懷裏的香囊,她咬咬唇,暗中深吸一口氣,“公子——”

前面的魏珩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向她。

她硬著頭皮拿出香囊,遞給他:“這個,我……我繡的,給你。”

多的話她真的不會說了,此時她的心怦怦直跳,臉上燙得像有火在燃燒,甚至連耳邊都傳來“嗡嗡”聲。

魏珩微有些訝異,隨後臉上露出輕輕的笑來,伸手接過了香囊。

“謝過公主,我……”他看了看身上,微有些窘迫道:“我身上的玉佩方才輸給殿下了,等我回去……”

“不用,我,我就是繡著好玩,順便……”

這話好像也不對,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。

魏珩也不再說什麽,又笑了笑,再次道:“那謝過公主,我會好好保管。”

韓薇薇知道自己需要囑咐他時刻戴在身旁,但此時此刻她竟怎麽也說不出來。

他站了一會兒就轉過身去了,繼續往前面走,而她稍稍在他後面半步。

當她擡起頭來,看見他臉側竟然泛著可疑的紅色,似乎他和她一樣難為情。

原來,他是這樣容易害羞的一個人,這樣的話,還真的看不出他有著那樣深的心機。

回到園子,韓薇薇才知道魏珩果然不擅騎射,這場比試中只獵到了兩只野雞一只野兔,名次在中下,於是輸給了太子嬰一只玉佩。第一名當然是太子嬰,太子嬰自是高興,讓園子裏的仆人大擺宴席,將他封藏的酒拿了好幾壇出來。

主菜是各色野味,韓薇薇也吃出了些滋味,還喝了酒,偶爾偷偷將視線投向魏珩,卻總撞上他的目光,然後兩人又各自看向別處。

兩天後魏珩隨魏國使團離去,兩人婚事也正式定下,婚期在一年後。

為避免被人發現,魏瓏與韓薇薇極少通信,兩人唯一通過的消息就是魏瓏告訴她,五個月內需要第二次送魏珩香囊,而他會找機會讓她去一次魏國。

然而一個月後,她出了意外。

因為不註意,她從高高的閣樓上摔了下來,傷勢最重的是左腿,宮中醫師稱這腿傷也許再也好不了了,也就是說她的腿是能保住,但極有可能從此就跛了、瘸了,再也成不了正常人。

那個時候,她如同生在地獄中,每日生不如死。腿疼、臥床不能動彈只是小事,而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也許是毀了,至少……她無法再見魏瓏,無法嫁給他了。

消息很快傳了出去,韓國宮中都傳言魏國很快就會來退婚,她雖無法出門,卻也知道了這些閑言碎語,但這又怎麽樣呢……退婚就退婚吧,反正她就要瘸了,不能嫁給魏瓏,當然最好也不要嫁給其他人。

那個時候,她日日夜夜想的,就是能再見一眼魏瓏。

當時在閣樓走廊上,她是知道那裏已損毀,匠人還沒來得及修的。她知道,她以為自己不靠近那處欄桿就好,可是後來她忘了,她想起了魏瓏,失了神,忘記之前心中的警惕,然後不慎掉了下去。

魏瓏當然不會知道這些,如今她瘸了腿,只怕就算他能娶她也要猶豫好久了……可是,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。

在無望中,她盼著奇跡,然而最後她沒等來魏瓏,卻等來了魏珩。

魏珩並不是來退婚的,而是來探望的。

當知道這個消息時,韓薇薇終於從對魏瓏的期盼中回過神來,吃了一驚。

魏珩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退婚,甚至還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趕來韓國,真的讓她意外,她甚至懷疑這消息是假的。

然而就在聽到消息的當天,魏珩就出現在她眼前。

他坐在她床前,身上仍是白衣,卻有些因蒙塵而黯淡,頭發也略為淩亂,看得出來是在風中吹的。

她心裏當然明白過來,他是一路風塵趕到韓國,並未在宮外休整就直接到了王宮,先見了父王,然後再來見她。

她何德何能,值得他這樣呢?

或者,難道他有其他圖謀?

“公主,驟然打擾,還望見諒,不知是否妨礙公主休息?”

就在她心裏千回百轉時,魏珩說。

韓薇薇急忙搖頭,“沒,沒有……我……”

她低下了頭去,只覺得鼻頭發酸。

魏珩輕聲道:“腿傷還疼嗎?”

她回答:“一點點,在下床走路時。”

魏珩想了一下,安慰道:“若實在疼,便在行路時想象腿傷完全恢覆、自如行走的情形,會好受很多,非我胡說,而是我母親身旁一位仆婦告訴我的。她父親為獵戶,打獵時受傷,本是無治,然而他不甘從此身殘,所以在傷後一年內每日練習行走,最後終於與常人無異。她說他父親當時也每日都覺得痛楚,但他相信自己不會成為廢人,總有一天能重新站起來上山打獵,當這樣想時他心裏便好受許多,於是堅持下來,最終真的好了起來。”

“真的嗎?”韓薇薇有些懷疑,又有些期待地看著他。

魏珩點點頭,“自然是真的,是我來韓國之前去詢問得知的,我也早知她父親的事。”

韓薇薇垂頭沈默,心想自己真的能完全好嗎?

隨後魏珩的聲音再次響起,“再說……若真不能完全恢覆也無妨,父王專門為我建造了宮殿,如今已經完工,到時你在那裏可用步輦出行,那裏的人也自然不會笑話你,你不會有任何不適之處。”

韓薇薇有些不敢相信地擡起頭來看向他。

他仍然是那個樣子,溫和,安靜,只是看著她,目光裏似乎真的是心疼和關心。

他的意思是,就算她真的瘸了,婚事也不會變嗎?

“可是……你父王和母親怎會同意?他們應該不會願意你娶一個身殘之人吧?”她忍不住問。

魏珩回答:“我並非太子,所受約束自會小一些,母親對我也多有寵溺,凡事都會依我,若母親同意,父王也不會有異議。”

韓薇薇知道他的話至少有一半是事實。他不是太子,的確可以隨性一些,而身為太子的魏瓏就不同了,他無法作主自己的婚事,更何況他沒有寵溺他的母親,也沒有父親的偏愛。

可魏珩明明有心王位,卻為什麽還要娶自己呢?是否這就是欲擒故縱,讓魏瓏或是魏王覺得他完全無意太子之位?

她竟然發覺自己更喜歡這個猜測,因為這樣的話,她心中的負罪感就不會那麽重,一個利用她的他,加一個有所謀的她,兩人誰也不欠誰。

當夜,她又收到了一只香囊,繡花和前一只稍有不同,但樣式差不多,一看就出自同一人之手。

與香囊一齊送來的,還有魏瓏的信。

他對她關心了許多,又寬慰了她許多,並說魏珩既然不退婚,那計劃便能繼續,只要魏珩在婚前離世,那他就能自己作主婚事。

她將信收在枕邊,一會兒覺得心安,一會兒又覺得沈重。

聽了魏珩的話,她真的每日努力練習走路,如他所說,心裏想著自己好起來的情形,果然痛苦也減輕不少。

“公主,公子珩來了。”

就在她拿著拐杖支撐著努力行走時,竹兒對她說。

她轉過頭去,果然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魏珩,他自扶桑花木下款款走來,朱紅花朵旁那白凈的身影讓她呼吸一窒,急忙移開頭去。

等他走過來,她已經不知何時扔下了拐杖,在身旁石墩上坐了下來——只有這樣,她看上去才不像個瘸子。

魏珩依然客氣地朝她行禮,竹兒聲稱去倒茶,卻一去不回。

夏末之際,日光已不那麽灼熱,風仍然清涼,魏珩在她身旁的石墩上坐下,告訴她自己過兩天就要回去了,讓她一定好好養傷。

她想起了香囊的事,那香囊就帶在她身上,時時都如烙鐵般燙人。

然而該怎麽開口將香囊送給他呢?

魏珩似乎也欲言又止,不知道有什麽話要說。兩人在安靜的環境下一時有些尷尬,好不容易她看見他腰間垂掛的玉佩,開口問道:“我之前……送你的香囊呢?”

她還不知道那香囊他到底有沒有帶在身上。

魏珩一聽,立刻就從懷中將香囊拿了出來,“在身上。”過了一會兒,又說,“我日日都戴著。”

她低下頭,不知是開心還是失落。

他沈默了一下,又從懷中拿出一只精美布袋來,遞向她,“上次不曾送你什麽,回去之後就準備了,這次便帶了過來……”

韓薇薇將布袋從他手中接過來,將布袋打開,裏面是一只刻著鳳鳥紋的骨梳。質地溫潤,光澤閃耀,拿在手上讓人舍不得去梳頭。

她知道送梳子的意思:相思相念,執手白頭。

難怪他欲言又止那麽久,原來也是要送東西給她而無法說出口。

“這梳子……真好看。”沈默了很久她才艱難地說出這句話,一手握著梳子,一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裙。

魏珩臉上露出輕輕的微笑,“你喜歡便好。”

“這香囊,我也覺得好看。”說著,他拿起香囊準備收進懷中。韓薇薇一急,立刻道:“等等!”

魏珩納悶地看向她,她咬咬唇,低著頭將身上的新香囊拿了出來,“那個應該已經不香了,你……換上這個吧。”

“你又做了一個?不用那樣麻煩,這個便很好。若怕不香,可以改成開口的,隔段時間換新香料進去。”

韓薇薇無話辯駁,將新香囊扔給他,把舊香囊拿了過來。

“反正已經做了……你就換成這個。”她蒼白無力地講。

魏珩輕輕一笑,將新香囊拿起,“好,聽你的便是。”

兩天後,魏珩走了。

一個月後,韓薇薇的腿在不斷練習下漸漸好轉,再過兩個月,已經可以自如行走,到秋末時,腿真的完全好轉。

第二年的春天,迎來宋姬的生日,加上前一年魏國風調雨順,魏王決定為宋姬大辦生日宴,而宋姬則在此時邀請了韓薇薇前往魏國。

一切似乎是天意,她和魏瓏幾乎不用刻意策劃見魏珩的機會,時機就那樣擺在眼前。

她就被天意這只無形的大手推著走,唯一要做的,就是在那機會到來時將香囊送給魏珩。已經是最後一次了,只要這次前往魏國將香囊送到魏珩手中,計劃便已成功。

二月,她動身前往魏國。

五月,到達魏國國都大梁。

見到魏瓏,是在入大梁王宮前一夜,那時她住在王宮外的別館中,正整理行裝,準備第二日進宮見魏珩的母親宋姬。

入睡前,她收到一張紙條,約她前往別館外的一處樹林。她按照信中指示出別館,果然在別館後的樹林裏見到了魏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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